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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時有一次，大家在班版上舉行了一陣子半開玩笑性質的投票；比方說，以後誰會是女強人？誰會怎樣怎樣？我到現在還會記得，是因為那時候我積極遊說室友，在「未來的好媽媽」那一項投票給我。
現在簡直不知道當時心裡在想什麼，我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現在的自己哪一點跟好媽媽扯得上關係；但是當年的自己可很有信心，也許因為那時有男友，又年輕，對未來有種甜蜜美好的憧憬吧！最後，我還真的當選，我很高興，室友覺得很好笑。現在想想，我也覺得很好笑，覺得年輕的我有種傻氣的天真。
我沒有小孩，當然沒有帶小孩的經驗；但是家裡表弟表妹多，有幾個都比我小十歲以上，他們的童年就在我眼底下過的。家裡最資深的「媽媽」是外婆，我是外婆帶大的，幾個表弟表妹也是；也就是說外婆這輩子除了自己生的八個子女，又帶了五六個內孫外孫。她一個人就算能耐再大，年紀也過了可以跟娃娃搏鬥一天的極限，所以家裡的阿姨舅舅們還有大孩子（就是我啦）就成了幫手。
帶小孩很累，我常常覺得人的年齡其實跟精力成反比，不然一個小娃娃吃得也少，怎麼能一邊忙著長大，還一邊有那麼多精力玩耍／大叫／哭鬧／動來動去呢？外婆總說跟後面幾個小表妹比，我和弟弟都算好帶，尤其弟弟吃了睡睡了吃，每天只重複這兩個動作，乖到我媽懷疑他腦子有問題。（事後證明：小時候乖不是乖啦，嘻嘻！）三個小表妹裡，最小的古靈精怪，會講話後就跟大人聊「大人話」，使用兒語的時期奇短（那時候我已經準備念研究所了，總是觀察她的語言），哇哇大哭時三個大人也勸不住，而且完全聽不見彼此的聲音。另外一個，現在已經上高中了，暑假看到時亭亭玉立，兩巴掌打不出半句話的害羞少女，可是小時候蠻橫無比，性情敏感又精，兩隻眼睛轉啊轉，什麼好東西讓她看見沒拿出來一定被揪出來。有一次小阿姨帶她來我家住，認床，一個晚上哼哼唧唧地不睡。那時是夏天，我們都睡在爸媽有冷氣的房間裡，結果是誰都不能睡，阿姨只好在大熱天帶著她到沒冷氣的房間，還是鬧了一夜。
因為家裡一直有小孩子，我也一直習慣跟孩子玩，直到我大學畢業。好像過了一個「點」似的，後來我幾乎不知道怎麼跟孩子相處（最小的表妹不算，她太像大人了），也越來越不喜歡小孩。在外面若是碰到小孩哭鬧，我一定會默默瞪他們；在好餐廳裡一定避免坐在有小孩（國小及以下）的家庭附近，以維持耳根清淨，總之，就是盡量在生活裡維持children-free的情況。當然有的小孩很可愛，也不吵不鬧，可是我的臉可能僵慣了，沒辦法扮鬼臉或裝可愛逗他們。而且我猜我看到孩子的時候臉上一定出現某種不自然的抽動，小孩一定也會接收到「這個阿姨不友善」的訊息吧！
不過人就是這麼奇怪。隨著年紀慢慢逼近三十，「不友善的阿姨」逐漸軟化，又開始扮鬼臉裝可愛的聲音。朋友的兒子去年在小村出生，現在看到本阿姨已經會露出「我認識妳」的超可愛笑容；而我同事第一次看到我逗小孩抱著小孩玩「飛飛」時顯然被嚇著，大概因為跟辦公室裡橫眉豎目的形象差太多。雖然我還是不善於帶小孩，但是應該可以擺脫「兇巴巴阿姨」的形象了。
雖說如此，偶爾逗一逗孩子的阿姨畢竟還是跟朝夕照顧孩子的母親不同，我還是不認為我在短時間內能接受一個孩子。那責任太重，犧牲太大，而且回報無法測量，簡直跟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差不多。我不能想像外婆如何帶大一個又一個的孩子、孫子，一輩子在尿布玩具廚房鍋爐之間打轉。我不懂為何媽媽可以在半放棄另一半的情況下堅持陪伴我和弟弟。也許一個母親最大的成就就是看到孩子長大成人自立，可是然後呢？或者沒有然後。在她們決定成為母親的那一刻，是否知道這是個沒有結束、未知結果的工作？況且，父母親雖然決定了孩子生命的開始，卻不可能照自己的意思捏出孩子的人格，因為自己製造出來的其實是擁有獨立性的個體。這個個體以後可能讓自己驕傲，也可能讓自己蒙羞；難道父母們看著可愛的孩子，期待他以後成為第二個為國爭光的王建民時，心裡不會有一絲絲擔憂，擔心他可能有百分之一變成陳進興的可能？
因為有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，我開始非常尊敬所有的母親。所以在餐廳裡碰到小孩哭鬧，我會給尷尬的母親（也可能是父親）一個同情鼓勵的笑容，因為他們正執行著一個偉大的任務，一個我根本不敢許諾的任務。當然這世上也有一些不負責任或者莫名其妙成為母親的女性（美國小報上布蘭妮的新聞真的太多了），我只能默默祝福他們的孩子能長成「一般人」，一方面也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生孩子不是買玩具，而是一輩子的責任啊！
2007/11/3
現在簡直不知道當時心裡在想什麼，我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現在的自己哪一點跟好媽媽扯得上關係；但是當年的自己可很有信心，也許因為那時有男友，又年輕，對未來有種甜蜜美好的憧憬吧！最後，我還真的當選，我很高興，室友覺得很好笑。現在想想，我也覺得很好笑，覺得年輕的我有種傻氣的天真。
我沒有小孩，當然沒有帶小孩的經驗；但是家裡表弟表妹多，有幾個都比我小十歲以上，他們的童年就在我眼底下過的。家裡最資深的「媽媽」是外婆，我是外婆帶大的，幾個表弟表妹也是；也就是說外婆這輩子除了自己生的八個子女，又帶了五六個內孫外孫。她一個人就算能耐再大，年紀也過了可以跟娃娃搏鬥一天的極限，所以家裡的阿姨舅舅們還有大孩子（就是我啦）就成了幫手。
帶小孩很累，我常常覺得人的年齡其實跟精力成反比，不然一個小娃娃吃得也少，怎麼能一邊忙著長大，還一邊有那麼多精力玩耍／大叫／哭鬧／動來動去呢？外婆總說跟後面幾個小表妹比，我和弟弟都算好帶，尤其弟弟吃了睡睡了吃，每天只重複這兩個動作，乖到我媽懷疑他腦子有問題。（事後證明：小時候乖不是乖啦，嘻嘻！）三個小表妹裡，最小的古靈精怪，會講話後就跟大人聊「大人話」，使用兒語的時期奇短（那時候我已經準備念研究所了，總是觀察她的語言），哇哇大哭時三個大人也勸不住，而且完全聽不見彼此的聲音。另外一個，現在已經上高中了，暑假看到時亭亭玉立，兩巴掌打不出半句話的害羞少女，可是小時候蠻橫無比，性情敏感又精，兩隻眼睛轉啊轉，什麼好東西讓她看見沒拿出來一定被揪出來。有一次小阿姨帶她來我家住，認床，一個晚上哼哼唧唧地不睡。那時是夏天，我們都睡在爸媽有冷氣的房間裡，結果是誰都不能睡，阿姨只好在大熱天帶著她到沒冷氣的房間，還是鬧了一夜。
因為家裡一直有小孩子，我也一直習慣跟孩子玩，直到我大學畢業。好像過了一個「點」似的，後來我幾乎不知道怎麼跟孩子相處（最小的表妹不算，她太像大人了），也越來越不喜歡小孩。在外面若是碰到小孩哭鬧，我一定會默默瞪他們；在好餐廳裡一定避免坐在有小孩（國小及以下）的家庭附近，以維持耳根清淨，總之，就是盡量在生活裡維持children-free的情況。當然有的小孩很可愛，也不吵不鬧，可是我的臉可能僵慣了，沒辦法扮鬼臉或裝可愛逗他們。而且我猜我看到孩子的時候臉上一定出現某種不自然的抽動，小孩一定也會接收到「這個阿姨不友善」的訊息吧！
不過人就是這麼奇怪。隨著年紀慢慢逼近三十，「不友善的阿姨」逐漸軟化，又開始扮鬼臉裝可愛的聲音。朋友的兒子去年在小村出生，現在看到本阿姨已經會露出「我認識妳」的超可愛笑容；而我同事第一次看到我逗小孩抱著小孩玩「飛飛」時顯然被嚇著，大概因為跟辦公室裡橫眉豎目的形象差太多。雖然我還是不善於帶小孩，但是應該可以擺脫「兇巴巴阿姨」的形象了。
雖說如此，偶爾逗一逗孩子的阿姨畢竟還是跟朝夕照顧孩子的母親不同，我還是不認為我在短時間內能接受一個孩子。那責任太重，犧牲太大，而且回報無法測量，簡直跟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差不多。我不能想像外婆如何帶大一個又一個的孩子、孫子，一輩子在尿布玩具廚房鍋爐之間打轉。我不懂為何媽媽可以在半放棄另一半的情況下堅持陪伴我和弟弟。也許一個母親最大的成就就是看到孩子長大成人自立，可是然後呢？或者沒有然後。在她們決定成為母親的那一刻，是否知道這是個沒有結束、未知結果的工作？況且，父母親雖然決定了孩子生命的開始，卻不可能照自己的意思捏出孩子的人格，因為自己製造出來的其實是擁有獨立性的個體。這個個體以後可能讓自己驕傲，也可能讓自己蒙羞；難道父母們看著可愛的孩子，期待他以後成為第二個為國爭光的王建民時，心裡不會有一絲絲擔憂，擔心他可能有百分之一變成陳進興的可能？
因為有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，我開始非常尊敬所有的母親。所以在餐廳裡碰到小孩哭鬧，我會給尷尬的母親（也可能是父親）一個同情鼓勵的笑容，因為他們正執行著一個偉大的任務，一個我根本不敢許諾的任務。當然這世上也有一些不負責任或者莫名其妙成為母親的女性（美國小報上布蘭妮的新聞真的太多了），我只能默默祝福他們的孩子能長成「一般人」，一方面也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生孩子不是買玩具，而是一輩子的責任啊！
2007/11/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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