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e Island of My Own

上個禮拜的某一天，M回家後賊兮兮地笑著說：「跟你說喔！安卓今天告訴我他跟他女友的事情耶！」

這位安先生可以算是M的同事，幫他照料大學部必修課上的一些事情，比如改作業、出考題、以及把一些材料翻譯成英文（或德文）等等。我見過他一兩次，長相斯文，年紀不大，淺色近乎白的頭髮，M說他四十五歲，我覺得他顯年輕；離婚，有一個兒子。M有時候會告訴我一些安卓先生告訴他的事情，比方說安卓有一輛敞篷車夏天開出去兜風，另一輛車平常開；都是一些家常瑣事，我猜這是他們平時聊天的話題。

從上週五到今天為止，在伯恩住了剛好一週；頭三天住在M一人的小公寓，禮拜一搬到新公寓。新公寓不附家具，兩個人拎著大包小包三大箱搬進一間空空的房子，還真有點不知所措。我們預先買了氣墊床，房子裡本來就有冰箱爐台，一個坐的地方都沒有。我想起我2005年到美國的第一天也是這樣，家裡只有一張床；那時還有從台灣帶的一大鍋一小鍋，做好了飯放在樓梯上吃。現在，一個個從美國寄來的包裹落在M的辦公室裡，這又是一次大遷徙。

新家有兩個房間和一個很大的客廳，空間絕對夠用，只是什麼東西要擺在哪裡呢？美國的房子一般都帶衣櫃，可是歐洲沒有，跟台灣一樣得自己買。M在我來之前稍稍打聽了一下賣家具的地方，我們能負擔的只有IKEA。剛搬完東西的兩人立刻跑到附近的IKEA（開車差不多三十分鐘）。

很不想以「時間過得真快」之類的話開頭，但是，是事實。3月的最後一天，是一年前M向我求婚的日子。

實在很難把自己心中的感觸以一段話表達出來；這一年絕不是無盡甜蜜的一年，我們大吵的次數之頻繁讓我媽有一陣子打電話的問候語變成「最近沒吵架吧」。也沒有吵到不可開交，值得回憶的時刻還是很多，否則以我的個性應該早已求去。我是一個實際的人，許多女生對婚姻的甜蜜幻想我向來打問號。那麼一年以前我怎麼會say yes？大概真是衝動，雖然這種事靠衝動很危險，不過想想這一年的種種，我覺得當時的決定並沒有錯。

 回台前的週五，自告奮勇要包餃子給M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吃。晚餐後在電視前佈置好一切，一個一個開始。屋子裡開了冷氣，涼空氣裡有韭黃和麻油的香氣。我一邊包餃子一邊跟M看Friends，手裡忙著包，一邊還忙著笑劇情。一直擔心餡出水餃子皮會破，好在沒有。包完將近午夜，伸展疲倦的身體，心裡有完成某件大事的踏實感覺。
 週六，我們終於前往說了好久一直沒成行的海灘。十點五十，在沙灘上架起遮陽傘鋪上毛巾，我在傘下享受涼風，M在傘外享受烈日。一躺下就不想起來，懊悔之前為什麼發懶不早點來。那天浪不小，戲水的人不多，多的是衝浪者。我們往前走，走到海浪可以淹到腳踝的地方，海水是冰涼的，腳下的沙濕濕軟軟的。不知道多久沒到海邊了！午餐時間我們走到附近的餐廳，坐在面對海的那一邊，吃炸花枝圈、沙拉、pizza、fish & chips，喝可樂和冰茶。不趕時間，邊吃邊欣賞（批評？）泳衣和身材。走回海灘時一朵烏雲飄過，清涼的陣雨滴在我們頭上身上，十分鐘就過去了。
 週日下午，我們搬了躺椅，各據一方坐在陽台。一人一瓶冰啤酒，M打電動我發呆，很安靜，只聽得到鳥鳴，連過路的車聲都沒有，隱約可以看見花栗鼠蹦過草叢。M面對電腦專注得像小孩，發現到了我的眼神，他轉過頭，對我做了個鬼臉。

辦完註冊手續到現在已經一個禮拜了，因為昨天才送我爸回台灣所以今天終於真正的放假，可以來寫寫最近發生的事。

註冊日期是五月二十八號下午兩點，參加的人有：我和M、我爸我弟、張教授一家人和Hamilton的中文助教、NJ的叔叔。地點很妙，就在路邊某一處shopping center的一間房子裡，是county辦公室。如果以結婚的場地來說，簡直跟「稱頭」都扯不上一點關係；也許台灣的公證地點還比較有「辦公室」的感覺吧！坦白講一走進去我有一種「老娘辛苦打了一堆電話最後我得到的只有這樣嗎」的歐巴桑心態，可是後來想想，簡單就好；不然我可能又要想「老娘辛苦了半天不要再拖泥帶水」之類的。

來update一下結婚的「進度」吧！

這件事情從三月底我接受求婚以來雙方一直都討論著。最後定案是：五月底我和M先在NJ註冊。我個人希望就停在這一步，不要搞那些麻煩得要命的宴客、婚紗等等。但我媽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，我們兩個拉鋸之後的結果是：宴客，但是當天不搞什麼「父親把新娘交給新郎」那一套。

時間：3月31號禮拜二，約下午六點半
人物：我和M先生（無第三者在場）
地點：我家的廚房和沙發上
場景：特早回家準備做飯的禮拜二下午，天氣晴，陽光普照。我剛把米洗好泡上，青菜洗好切好肉醃上。M先生在屋裡收拾自己從巴黎回來後還沒收好的東西，跑過來看看我。

九月的普城，天是藍的，陽光懶懶地灑在地上。雲淡風清，最是在戶外散步的好天。九月，學期開始，我搬進新家，一切都陌生而新奇。我睜大好奇的眼睛打量一切，在Nassau Street上，像一個觀光客。學校斜對角有一個電影院，小得像是票亭，我站在那兒等，看著來往的人，心情是輕鬆的。

手機鈴響，我回頭，在陽光中我看見你，向我招手。